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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书信疗法:一种新的助人自助技术
孙颖
《中国社会科学报》第293期 2012年4月18日
2012-04-23

  【核心提示】角色书信疗法要求个体站在自己和他人的立场上,进行角色交换,通过书信往复的方式向对方倾诉,在倾诉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自身的矛盾与困境,从而促进自身问题的解决。

  角色书信疗法是日本学者春口德雄于20世纪80年代早期开创的一种临床心理咨询与治疗方法。1987年,他在其专著《角色书信疗法入门》中,详细阐述了该项技术的理论构架,并通过丰富的临床案例对角色书信疗法的操作过程进行了介绍。

  安全感使来访者更易接纳自身问题

  在心理咨询一线工作的人应该都有这样一些体会:第一,目前我国心理咨询工作为公众提供服务的能力尚不能满足社会日益增长的需要。一方面,中国目前正处于经济的快速发展期,社会转型使人们感到压力巨大,生活节奏加快使很多人处于超负荷的工作和生活状态之中,这就很容易导致一些人出现心理上的烦恼与困惑;而另一方面,由于心理咨询行业在我国的发展相对滞后,当个体出现心理上的不适等问题时,欲寻求心理帮助却无处倾诉,想在第一时间找到心理咨询师为自己提供咨询服务更是存在一定困难。第二,来访者前来寻求心理咨询服务,说明他很想向心理咨询师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如焦虑、孤独、放弃等消极情感,很想被咨询师理解、接纳。但是,在真实的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场合中,却又经常出现相反的场面。出于来访者潜意识里的阻抗,或者是来访者对自身问题的认识存在偏差等多种原因,来访者总是无意识地掩藏自己的情感,甚至有一部分来访者干脆因为担心一旦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想法,将会惹来批评、报复、耻辱等,而闭口不谈自己的问题,于是就产生了心理咨询中常见的阻抗现象。此时,心理咨询师就面临着怎样解决来访者这一矛盾状态的难题,处理不好,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角色书信疗法提出了解决上述困境的方法。首先,它不仅可以被心理咨询师用于临床咨询,还可以让咨询师教给来访者,让其在平时的生活和工作中加以运用,并在心理咨询师的指导下,进行合理的情绪宣泄,达到更好地了解自我的效果。而且,角色书信疗法可以和其他很多传统心理咨询方法结合在一起,且其本身不需要高难度的技术和设备,因此非常便于心理咨询师或心理治疗师使用,为来访者提供有效帮助,是一种非常值得推广的方法。其次,角色书信疗法先让来访者选择一个令自己感到愤怒、敌意、痛恨的人,心理咨询师引导来访者给这个人写信,但与普通信件不同的是,信是不需要邮寄的,这就意味着来访者不用害怕遭到对方的报复或放弃,更无需担心自己写的信是否有语法错误等。来自心理咨询师的这种保护性措施为来访者提供了一种放松的环境和内心的安全感,正是这种氛围既能鼓励来访者在信中表达出长期压抑的情感,又能减少来访者内部或来访者与咨询师之间的矛盾冲突。它是一种让来访者站在双方的立场书写角色书信,通过角色交换的方式促进来访者进行换位思考的内部心理机制。同时,由于信件是保密的,让来访者对自己的信件有了控制权,这种安全的心理环境使他们更容易接纳自身的问题。

  借鉴完形疗法的基本思路

  角色书信疗法是以完形疗法的理论为基础,并受空椅技术的启发而发展起来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所谓空椅技术,就是把自己内部的各种情感和态度,特别是与其对抗的一些东西拟人化,并让双方展开对话的一种技法。完形疗法是一种用于解决个体所具有的两极性冲突的体验疗法。该疗法的基本思路是,聚焦于精神内部的矛盾,引发当事人的注意,并利用当事人对问题点的注意,使心理达到动态的平衡,从而使困境得以消解。

  我们都知道,如果给予相互对立的两个力一个机会,让它们以各自真实的状态表现出来,就可以帮助个体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使双方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一定的妥协,从而促进和解。人若想改造自身,首先必须做的工作就是把自己内心的纠葛澄清出来。借鉴完形疗法这一思路,角色书信疗法的机理慢慢形成:要求个体站在自己和他人的立场上,进行角色交换,通过书信往复的方式向对方倾诉,在倾诉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自身的矛盾与困境,从而促进自身问题的解决。

  助人方面具有独特的方式

  角色书信疗法借助书写的方式将个体的情感明确化。日本千叶大学的多湖辉教授认为,说话是直观的、冲动的,容易被情绪左右,而书写则可以把直观、冲动的情绪用思考进行过滤,所以能帮助个体冷静地把思想传递给他人。角色书信疗法是以文字的方式来表现或洞察自我的一种东方式心理疗法,因此对于中国人来说,具有非常好的适用性。特别是当感情和思想被允许自由地表达的时候,以前模糊的情感和肤浅的冲动行为就被明确化和细化了。随着反复交换角色书信,书写者可以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改正不成熟的地方并得到成长。这个过程可以看做一个自我心理咨询的过程,发挥出了自我教育的效力,因此,该疗法在临床上具有自我心理咨询的作用。角色书信疗法借助角色转换,让书写者从自己和对方两个视角看问题,在自己的内部“放置”了对方的“眼睛”,用这样的“眼睛”,可以直视自己和他人。用新的视点来审视自己,可以客观地面对实际的人际关系,这正是角色书信疗法的一个特色。

  再有,阿尔伯特·艾利斯强调,情感障碍是由个体不断否定性地陈述那些非现实的、非理智的、自我挫败的内部语言引发的,而有心理问题的人往往不能意识到被自己不断强化了的内部语言。这些被他们自己内化了的内部语言,其实都是一些非理性的联系,但是他们却通常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去做才能使自己具有使用一种健康的、现实的内部语言的能力。借助角色书信疗法的相互倾诉过程,让书写者意识到自己是怎样反复地使用了非理性的语言而导致自我挫败、自我伤害的结果,以帮助书写者逐步建立一种更为积极的思考方式,取代以往的消极思维。其实,“对这一环节产生意识”本身就是一种治疗。

  最后,在角色书信疗法中,以角色交换的方式,将书写者置于对方的立场上。有的时候,当书写者站到对方的立场上,眼看就要进入开始接纳对方的阶段时,书写者很可能会突然有一种无法坦然接纳对方愤怒、敌意等否定情感的体验,于是就会产生对同一对象抱有两种相反情感的矛盾心境。然而,这种情形只是暂时的。随着角色书信疗法的不断推进,治疗者通常可以看到出现在书写者内部的对立状态会逐渐向着接纳的、在心理上统合的方向迈进。在实际的面谈场面中经常出现来访者将对对方的愤怒、敌意等情感转向咨询师这样的情形,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要求治疗者或咨询师必须在深思熟虑后审慎地应对。但是在角色书信疗法中,因为是书写者自己通过角色互换的方式来写信件,这样的情形则很少发生。

  正是由于角色书信疗法在助人方面具有上述种种独特的方式,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它是可以被以东方文化为背景的中国人接受的。真诚地希望人们在接受角色书信疗法的治疗后,能够走出心理的阴霾,迎接崭新的旭日。

  (本文系2011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大学生生命感的时代解读及提升路径研究”(11YJA190014)的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单位:天津大学教育学院)